第(1/3)页 七日已过,药心潭上九灯熄灭,青铜古阵无声崩解,残灰如雪飘落水面,涟漪轻荡,似是天地吐纳后的第一口呼吸。 云知夏踏出潭心,衣袂未染尘,素袍如雪,发丝垂落肩头,竟泛着淡淡的幽蓝光泽。 她双眸沉静,眼底却似藏了整片星河——不是冷光,不是锋芒,而是一种穿透生死、抚过千疮的温润与通透。 她没有回药阁,也没有去看等候在外的小愈或墨二十三。 她的脚步很轻,却极稳,一路直入靖王府书房。 夜露未晞,檐角铜铃微响,仿佛还残留着那夜怒吼的余音。 门扉半掩,烛火将熄,映出一道伏案的身影。 萧临渊趴在书案上,玄色锦袍皱乱,肩头伤口未愈,渗出的血已凝成暗紫斑块。 他面色铁青,唇角发乌,心口处一道扭曲的毒脉蜿蜒而上,如黑蛇缠心,指尖泛着死灰般的颜色,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。 他终究没能撑住。 云知夏站在门口,目光扫过满地散落的军报、药方、密折,还有那支被捏断的玉簪——那是她死前戴过的唯一饰物,原以为早已焚毁,却不知何时被他从冷院寻回,藏在袖中,直至今日断裂。 她没说话,只是轻轻合上门。 几步走到榻前,跪坐下来,动作轻缓得像怕惊醒一场噩梦。 她伸手,掌心覆上他胸口,暖流悄然探入经络。 刹那间,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一片血色荒原。 七十三处旧伤,如陈年画卷徐徐展开—— 七岁那年冬夜,他被父皇推入冰湖,只为“磨其心志”,他在水下睁着眼,看着头顶月光碎裂,听见岸上掌声雷动; 十二岁沙场初战,断箭穿肩,他拔刀削骨取镞,血洒黄沙,笑着对将士说“不过小伤”; 十六岁宫变之夜,龙袍染血,兄长尸体横陈阶前,他握剑立于殿中,一夜白头,无人敢近; 二十岁北疆大捷,毒矛贯腹,他骑马三日不倒,只为让敌军见“靖王未死”,归营后呕血盈斗,却仍批阅战报至天明…… 每一道伤,都曾撕心裂肺。 可他从不曾喊痛,从不曾示弱,更不曾允许自己软弱。 所有痛楚,都被他吞进骨髓,锁进心底,化作一身戾气、一腔孤愤、一座无人能攀的高墙。 云知夏指尖微颤,心头却如钝刀割肉。 原来,他不是冷漠,是不敢信任何人能懂他的痛。 原来,他不是无情,是怕一旦开口,就会崩溃。 门外,小愈蜷缩在廊下,双手死死抱住脑袋,眼泪汹涌而出,声音破碎:“师父……他在哭……从七岁到现在,一直在哭……我没有听错……他的魂魄……一直在哭……” 墨二十三站在阴影里,刀柄紧握,指节发白。 十年追随,他见过主上浴血奋战,见过他亲手斩杀叛臣,见过他在暴雨中独坐城楼,饮尽一杯祭亡魂的酒。 第(1/3)页